李长安

长安十二时辰/徐宾和王夫人的故事4/中长篇

by李长安

chapter four 谈吐不多时，唯见你温柔

        徐宾那晚回家得晚。等听着张小敬零零总总把案件整理个完时，朝窗外一瞅，竟是日已黄昏。于是乎赶忙往家里走，卡着宵禁的点，进了坊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秋姮见快到一更天了，委实心里放心不下，便开了门向外张望，待见了徐宾迎面走来的身影时，方才安了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宾走至家门口时，见王秋姮在门前等他，下意识地将藏在衣袖中的手攒了攒。他只是未曾料过，有朝一日也会有一个正值葱茏岁月的姑娘在家门口守望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宾垮了门槛走进来，转身将门拴好，又继续往正厅里走。王秋姮跟在他身后，走了一会儿，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问道：“先生可用夕食?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宾在原地愣了一下，身后的王秋姮险些撞了上来，眼前人身上淡淡的草叶香夹着浓郁的脂粉味蹿入鼻尖。王秋姮堪堪止住了脚步，方才听见徐宾说：“尚未，竟是忙忘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抬头，见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先生先，先去前厅歇着，妾，妾给先生下碗面。”王秋姮说完，也不等徐宾有所反应，转了身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宾张了张口想叫住她，却终究不知道怎么开口，只看着她的背影越行越远，终是作罢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秋姮下了一碗葱花面，端了放到徐宾面前，顺道将筷子也递给了徐宾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徐宾对面坐下，静静地看着徐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秋姮知，知道不好吃，先生，先生不必勉强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宾却是一口一口将面给吃了，甚至是连汤都不剩一口，末了放下碗筷，朝王秋姮笑了笑：“姑娘莫要妄自菲薄，这面甚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秋姮别过脸去，不愿将眼底的神情暴露给徐宾。她想了一会又低下头轻轻笑了笑，她的厨艺怎样她自己心里明明白白。面可以下口，但绝担不起“甚好”二字。他又是多好一个人，将她每一份自尊都好好护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宾却不知道她是为何笑，坐在原地是左右为难。王秋姮回过神来，敛了笑，抬头告他：“阿爷和娘在房里歇着，说是你回来让你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宾点头应了，起身欲辞了王秋姮去赴往爷娘的膝下。路经王秋姮时，王秋姮拽了拽他的袖子，游移着开口：“不，不若先，换身衣裳再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宾疑着抬起袖子凑近鼻尖嗅了嗅，被呛鼻的胭脂味刺地咳了两声。又想起今日白天数事，不自觉红了耳根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，姑娘，只是今日和张兄出去时碰上了一位女子……”徐宾慌忙了要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秋姮摇了摇头，只认真看着他：“秋姮不，不曾疑你，只是觉得叫，叫阿爷和娘闻到不好，怕，怕你为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是是，徐宾这就去换衣裳。”徐宾慌张着应了，便离了前厅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秋姮目送着他离去，他于情之一事，还真是不开窍。

        翌日徐宾赶早便离了家，说是要回靖安司了。一面是为了帮张小敬查案子，另一面则是为了避开他爹娘。他爹娘昨晚找他，无非是与他说些什么男儿当立，也该让父母儿孙绕膝。劝了他好半晌，又把他劝进王秋姮房中方才心满意足地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宾哪有什么心思儿孙绕膝啊，他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自己跟王秋姮的关系。苦了他半夜三更跟王秋姮连连道歉，又摸着黑回了书房，一夜折腾下来，硬是没休息几时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今日回了靖安司，里间的人都是祝他新婚的，弄得他极其不好意思。更有几个年纪尚青的，也毫不避讳地直接问他嫂子好不好看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宾听到此时，还真认真想了想，回答说好看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又小聚了一会，见时候到了，便都本分着各司其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宾见人也散了，便寻去了靖安司内的档案房内，分外小心地翻起了典籍。他借着尚且还不完备的大案牍术，寻到了一个人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崇光，当朝正三品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宾演算出人名时亦是惊愕了一下，杨崇光本人并不传名，只是同职的人有传言此人温良，礼贤下士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徐宾想想，这却是一场无妄之灾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人温柔的过了头，骨子里压住的却是深仇大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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